导读
笔者于年应邀去荷兰讲学，讲课内容是临床诊疗。患者是一位奇胖无比的妇人，自述自从半年前股骨骨折愈合后，体重开始无节制地增加，有时每天竟达一磅之多。她希望中医针灸能减轻她日益增加的体重。面对毫无准备的课程以及国外同学的质疑，笔者如何辨证，获得大家的认可呢……
年初夏。略略震动了一下，飞机开始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机场的跑道上平稳地滑行。我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转机的伦敦希思罗机场，一位照料我登机的女服务员听说我是针灸医师，她晃晃我的名片“中国针灸，棒极了！”初次出国的我，不由胸中一热，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董志林先生已经在机场外等候多时了。当时的他，刚刚步入海外针灸界，他的针灸诊所“神州医庐”才开张不久，我应邀去比利时欧洲中医大学讲课就是他牵的线。车窗外掠过草地、风车和乳牛，董先生边驾车边告诉我，这次从中国大陆共邀请两位专家，我讲针灸，另一位是中国医院的谢海洲教授，专门讲授中医中药，他今天晚上到。我被安排在董先生家中先住一宿。这是荷兰第四大城市乌特勒支市中心的一幢赭色的三层建筑。最下一层是他的诊室，设有诊断室和治疗室，室内有四张针灸床，用布幔隔开。二楼为中药房、餐室和客厅；三楼为卧室。由于班机误点，等谢老进门时，已近深夜十二点钟。那一年谢老65岁，但见他身材高大魁梧，头发花白，慈眉善目，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讲学的地点在比利时安特卫普市郊区一个名叫马勒的小镇上，距乌特勒支颇远。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动身。本来大约三小时的车程，我们足足走了近五个小时。原来有东西之分的两个马勒。董先生也是第一次去，搞错了地点，跑到了另一个马勒。等绕了一大圈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中午12时半，校长普尔（Dr.Poul）先生正焦急地等候在校门口。车子一停下他就催促我们去用餐。学校在镇边，坐落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四周围绕着参天的乔木，校舍均为双层建筑，庭院中花草芬芳，十分宁静。餐厅设在西侧，已坐满用餐的人，工作人员把我们领到前面预留的空位上。
当我正皱着眉头对付味同嚼蜡半生不熟的牛排时，普尔校长拿着一张课程表走了过来，通知我和谢教授下午1时30分就开课。我心里一震！按国内惯例，今天属于报到，明天上午开个欢迎会，讲课至少是明天下午的事。再说此时已近1时，行李都还在车上，连讲课的题目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教材准备了。普尔先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地摇摇头，说：“你们都是专家，不必做准备。”我看了看谢教授，他只是胸有成竹地微笑着，我孤掌难鸣也就只好不说什么了。午餐结束后，在礼堂开了一个十分简短但又挺隆重的欢迎会。普尔校长用诙谐的语言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俩，一位女学生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讲话，并给赠送我们每人一支精致的钢笔，即宣告结束。我一看表，历时只有七分钟。讲课按时进行。
我忐忑不安地推开教室的门，立即响起一阵掌声。20多位年龄参差不齐的外国学生围坐一圈，中间放了一张诊疗床。普尔校长亲自陪我上课，他曾在中国中医研究院针灸研究所接受过培训，可以讲几句洋泾浜（上海话，指语言不标准）中文。他告诉我，这里的学生，都是执业西医师，其中还有一位七十多岁的退休医师。全校百余人，分六个班。全部学针灸，三年制，均利用周末上课，教师则都是经中国培训的金发碧眼的当地人。这个班和谢教授讲课的那个班是毕业班，是专门集中起来请正宗的中国专家进行强化和提高的。最后他才揭开谜底，说，今天讲课内容是临床诊疗。
此时门一开，蹒跚地进来一位奇胖无比的妇人，由于直进比较困难，她只好侧身而入，她高隆的腹部几乎贴着门框。坐定后，几位学生完全按中医的方法轮流做望问闻切，态度十分认真，互作研究，然后将讨论的结果写在黑板上。这是一个奇怪的病例。据她说，自从半年前股骨骨折愈合后，体重开始无节制地增加，有时每天竟达一磅之多。她希望中医针灸能减轻她日益增加的体重。
接着是学生考老师了。第一个问题是：用中医理论怎么解释骨折愈合后会越来越胖？
这无疑是将了我一军，因为有关肥胖症在我国古籍中只有零星记载。即使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肥胖症问题在我国也并不严重，尚未引起包括中医在内的医学界的重视。但根据我所积累的知识和经验，有一点是明确的，即使从中医理论说，肥胖与骨折也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只可能是间接关系，如因骨折后长期卧床、活动不便造成运动量减少等。谁知我的话一出，竟引起学生的强烈不满，其中一位立即站起来反驳说：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这一病人明显增重不是在骨折治疗期间，而发生在愈合之后，用活动少难以解释。况且病人也强调自己每天运动量并不低。
我还没有碰到过学生顶撞老师的情况，但觉得学生说得确也有理。我冷静了一下，便再次对病人进行仔细询问，病人果然于不久前查出患有甲状腺功能减退症。因为学生都是西医，自然知道该症是继发性肥胖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为什么骨折愈合了还在继续发胖之所在。于是一切释然。我借此也强调中医诊断同样要反复检查、全面了解病史及动用西医知识等。
接着讨论肥胖症的中医病机，由于缺乏经典理论，考虑到外国学生的特点，我提出了“胃强脾弱”的观点。结果又引起一片哗然。因为这与他们已经学过的中医理论相左，在传统的概念中“胃强脾弱”一词一般指消谷善饥，又不能运化水谷精微充养机体。所以只可能出现消瘦，哪里来的肥胖。我解释说，他们所了解的只是一个方面。其实，胃强既指食欲旺盛，也指饮食不能节制；脾弱是指脾气虚弱，或不能运湿，而形成水湿；水湿停聚，外泛作肿，发为肥胖，如这一病例；也可因脾气虚弱而气化作用减退，精微无力输布，生湿成痰，痰湿过盛，而致肥胖。由于我讲得深入浅出，观点又较新颖，竟获得一阵掌声。讲课结束，我才发现西装里的衬衣已经湿透，黏在皮肤上，首次领略到国外讲课的滋味。
晚饭后，我和谢教授徜徉在离校不远的森林中，贪婪地呼吸着林间弥漫着草木清香的空气，互相交流首次国外上课的心得。谢老当时还兼任北京中医学院（现在的北京中医药大学）的教授，也感到有点招架不住；同时也深为外国学生这种对中医药学热情向往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严谨治学精神深受感动。
针灸减肥
肥胖症，系指多种原因引起的因进食热量多于消耗量而以脂肪形式储存于体内的一种病症。过度肥胖，对人类健康是一个严重的威胁。首先，体内脂肪积累越多，心脏负担越重，而心肌内脂肪沉着更易致心肌劳损。肥胖可引起内分泌紊乱，血脂增高，促发动脉粥样硬化，还可导致机体免疫及抗感染能力下降。
目前，对肥胖症的治疗，现代西医学多采取食欲抑制剂和代谢刺激剂等，效果并不十分理想，且有较大副作用。针灸减肥主要用于单纯性肥胖，而以获得性肥胖效果最佳。获得性肥胖又称成年起病型肥胖，多起病于20～25岁，与营养过剩有关，以四肢肥胖为主，肥胖细胞单纯肥大而无增生，饮食控制和运动的疗效较好。
针灸治疗肥胖在我国古代医籍中没有记载。现代针灸减肥，约始于20世纪70年代初，首先风行于美国、日本。之后，逐渐在世界上不少国家推广。我国采用针刺治疗肥胖症的临床文献，最早见于年，自80年代后，特别是近几年，有关报道急剧增多。在穴位刺激方法上，最常用且受病人欢迎的是耳针（包括耳穴压丸等各种变革之法），尚有用体针、艾灸、电针等法。
针灸减肥的效果，已基本肯定，对获得性肥胖症的有效率在70％～80％，肥胖度越大，疗效愈明显。对其他类型的肥胖，效果较差。关于针灸减肥的反应和副作用，已观察到，刺激耳穴时，部分病人在消化道会出现一些异常情况，包括咽喉部紧缩感，食道下部或胃区收缩。有的病人反映，针灸后，只吃少量食物即有饱胀感，或不思饮食、便次增多、轻度腹泻等。这些都属于正常反应，此类患者尽管食欲不振，但精力仍充沛。副作用已发现的有头昏、头痛、倦怠等。
对于肥胖患者来说，减肥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要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废，减肥有效后还应注意坚持适当的体育锻炼，控制脂肪和糖类的摄入，切记勿暴饮暴食，多食高纤维素食物及水果蔬菜等，晚餐少食，改掉吃零食的恶习，食盐的摄入也应适当控制，否则仍有反弹的可能。对于体重未超标者，不要盲目减肥。
一、处方
主穴：①梁门透归来、中脘透水分；②脐周八针（天枢、滑肉门、外陵均取双侧，下脘、石门）。
配穴：①丰隆、上巨虚、足三里、三阴交、阴陵泉、曲池、支沟；②外鼻、口、内分泌、耳中、大肠、缘中、胃（均为耳穴）。
二、操作
主穴为主。配穴中第一组酌加2～3对，可轮用；第二组每次均加。每次取一组主穴，两组穴轮用，或仅用一组穴。先令患者取平卧位。取第一组穴，选28号长为5寸的芒针，局部皮肤消毒，右手持针，使针尖抵触穴位，然后左手配合，压捻结合，快速进针，用平刺法缓缓直透至另一穴。其中，梁门透归来用接力刺法，即先从梁门透至天枢，再另取一针从天枢透至归来。透刺后作捻转运针，捻转幅度在°～°之间，针感宜强，必须达到有较强的酸胀感觉。脐周八针均进针2寸左右，施平补平泻手法，以患者自觉腹肌向脐中心收缩及有明显肠蠕动感为佳。配穴第一组，用一般针法。体针法留针30分钟。第二组用王不留行子作耳穴贴压，每次取一侧穴，双耳交替，留至下一次治疗时替换。每周2～3次，10次为一疗程。停针3～5天。再进行下一疗程。
本法体针在操作上有一定难度，须具有一定经验的针灸医师施治。
主穴第一组使用长针，在腹部针刺时，应沿皮下脂肪层平刺，不可深刺，以免穿过腹膜，损伤内脏；在四肢针刺时，如针尖遇到阻力，应略后退调换方向再刺，以免伤及血管和神经。
第二组脐周八针，应据肥胖程度定进针深浅，一般来说针尖不可穿过腹膜，以免刺伤腹部的器官。当针尖触及腹膜时，患者多有放射状疼痛，而医者亦感针尖碰到一韧性物。
著者发现，单纯用耳压法减肥，也有一定效果，开始体重减轻较快，往往至一定阶段，即不再减轻。如配合体针效果较好。
针刺减肥也要求患者坚持一个月以上，为了提高疗效，应嘱咐患者适当控制饮食（但不宜过度节食），保持大便畅通，多做些户外活动，如慢跑、快速步行等。
在临床中还发现本法的疗效似乎与肥胖程度和年龄有关，肥胖程度越大疗效越明显；而年龄则以20～45岁间疗效较好，其余则相对较差，但也存在着个体差异。
来源：本文选自《临证纪事——我的针灸之路》，人民卫生出版社，作者：张仁。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提示：文中所涉及到各类药方，验方等仅供专业中医人士参考学习，不能作为处方，请勿盲目试药，本平台不承担由此产生的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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